反垄断执法者承认他们正争分夺秒地学习如何应对人工智能
昨天在布鲁塞尔的一场会议上，大西洋两岸的反垄断执法机构都在努力应对人工智能的问题。美国顶级竞争法执法机构表示，这是一个需要“非同寻常的警惕性”和清晰的市场运作视角的时刻。
从欧洲方面来看，反垄断执法者对如何应对生成型人工智能的崛起更显犹豫不决，存在明显的风险，即欧盟闪亮的数字门户提前管制制度可能会错过变化中的技术目标。
这次活动由经济学家克里斯蒂娜·卡法拉组织，主题为《反垄断、监管与新世界秩序》。活动邀请到了来自美国和欧洲联盟的顶级竞争执法者，包括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主席莉娜·汗和美国司法部助理部长乔纳森·坎特，以及欧盟竞争部门总干事奥利维尔·格桑特和罗伯托·维奥拉。维奥拉负责领导欧盟数字部门，该部门将从下个月初开始执行《数字市场法案》对掌控大型科技巨头的门户进行监管。
在会议讨论中，尽管议题超出了数字经济的范畴，但大部分讨论都集中在这里 - 具体而言，关注着巨大的现象（大型科技公司、大数据和计算驱动的人工智能），以及如何应对这一现象。
美国执法部门对人工智能展开了调查
联邦贸易委员会委员丽贝卡·斯劳特警告说：“一旦市场形成垄断，解决问题将需要很长时间。采取纠正措施确实非常具有挑战性。因此，我们需要以未来的眼光考虑如何从一开始就建立竞争性市场，而不仅仅在问题出现后采取纠正措施。”“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你会听到 - 并且你确实会听到来自竞争机构的 - 关于人工智能的讨论。”
来自美国的FTC主席康通过视频链接发表讲话，进一步阐述了这一观点─ 将扩大和采用人工智能工具视为她的机构实践Web2.0时代一些经验的“重要机遇”，她认为监管机构错过了介入和制定游戏规则的机会。
她提到“有一种感觉，这些市场发展迅速，政府最好只是退后一步，不阻碍发展。经过二十年，我们仍在为此付出代价，”她表示。“我们看到了剥削性商业模式的巩固和接受，对我们的公民产生了灾难性影响。我们看到一些主导企业能够以各种方式收购一整套对他们构成威胁的新兴企业，从而巩固了他们的市场优势长时间存在。”
“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对Meta提起了一桩针对WhatsApp和Instagram收购行为的案件，他们声称这些收购是非法的。因此，我们只是希望确保能够从这些经验中学到教训，避免重蹈覆辙，这只需要我们保持非常警觉。”
美国司法部的反垄断部门正在进行许多与人工智能和竞争相关的工作，包括众多正在进行的调查。市场研究公司坎塔尔表示，如果司法部发现了法律违规行为，将毫不犹豫地采取行动，希望能够快速介入，产生实质性影响。
“我们是一家执法机构，我们的重点是确保我们在这个重要领域内执行法律，”他在会议上说道。“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需要了解它。我们还需要拥有专业知识。但是，我们需要开始揭开人工智能的神秘面纱。我认为它被以如此宏伟的方式讨论，几乎像是虚构的技术，但事实是这些都是市场，我们需要从芯片到最终用户来思考。”
那么他们的住房在哪里呢？他们在哪里集中经营？他们的垄断行为在哪里？可能是在芯片中，可能是在数据集中，可能是在算法的开发和创新中，可能是在分发平台和如何将其传送给最终用户的方式中，可能是在平台技术和用于帮助扩展部分技术的API中。这些都是真实的问题，有着真实的后果。
坚达说，美国司法部在AI领域“进行大量投资”，包括在自己的技术和技术人员方面，“确保我们对这些问题有适当的复杂度和深度的理解”——不仅为了有能力对AI巨头进行法律执法，还意味着作为一种震慑措施，避免陷入将市场视为单一“几乎不可接近”的技术的陷阱。他将AI的使用比作工厂在不同的业务和行业中的使用方式。
他说：“会有许多不同的口味和实施方式。我们非常重视，我们开始深入研究，并采用一种复杂且实践导向的方法来思考这些问题。”他继续说：“因为事实上，这类市场的一个现实是它们具有巨大的反馈效应。因此，这些市场成为主导压制点的危险甚至可能比其他类型的市场、更传统的市场还要大。这对社会的影响是如此巨大，所以我们必须确保我们现在就做好工作，从最前线处理这些问题，以确保我们保持竞争。”
当被问及联邦贸易委员会（FTC）如何处理人工智能时，卡恩指出，该机构还建立了一支内部技术人员团队，使其能够逐层进行处理——从芯片、云计算和计算能力到基础模型和应用程序，以了解关键经济特征并寻找新出现的瓶颈。
这个瓶颈的根源是什么？是供应问题和供应限制吗？是市场力量吗？是数据自我强化的优势风险，妨碍了现有主导者的发展？所以现在是诊断的时刻，我们希望确保我们对整个体系的分析和理解准确无误，以便我们可以根据情况使用适当的政策或执法工具，努力取得领先位置。或者至少不要落后几十年。
毫无疑问，这些工具无疑能提供巨大的机遇，可以真正催生增长和创新。但是，从历史上看，我们可以发现，这些技术转折点和颠覆性变革可能会开放市场，也可能用来关闭市场，并巩固现有的垄断力量。因此，我们正在对人工智能领域进行整体审视。”她补充道。
汗指出，FTC上个月发起的6(b)调查专注于生成式人工智能和投资，她表示，该调查旨在了解是否存在独家权或特权访问形式的预期，这可能使一些主导企业具备“在损害竞争的情况下行使影响或控制商业策略的能力”。
她还指出，该机构的消费者保护和隐私保护任务也是重中之重。她说：“我们非常清楚，各方以不同的方式进行变革，同时也意识到，如果一个企业集团从一个业务部门收集数据，然后可以无限制地在整个业务运营中使用，那么它可能会在市场上获得更多的优势。这些只是我们关注的一些问题。”
我们希望确保从不断改进和完善模型的动机中产生的对获取人们数据的渴望，并不会导致对人们隐私的全面侵犯。现在不能再加入一整套与监视公民相关的原因。这些都是我们正在思考的问题。
“我们非常重视对社交媒体时代‘不插手’方法所学到的教训，”Slaughter补充说。“我们不希望重蹈覆辙。关于我们是否已经错过了时机，考虑到大公司在AI的关键因素中（无论是芯片还是计算能力）的主导地位，确实存在一些真正的问题。但我认为我们不愿意退后一步，也不愿意说这已经发生了，所以我们需要放手不管。”
我认为我们是在说我们如何确保我们理解这些事情并向前发展？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再次尝试使用国会赋予我们的所有不同法定工具来推动前进的原因，而不仅仅是事后执行案件或合并挑战。
前联邦贸易委员会委员Rohit Chopra，如今是美国消费者金融保护局的局长，同样利用会议平台发表了有关人工智能的深入呼吁，他警告道：“对于我们来说，当我们看到大型科技公司和其他公司继续扩大自己的帝国时，我们有义务不是崇拜他们，而是采取行动。”
“我认为私营部门实际上应该希望政府参与，以确保这是一场向上的竞争而非向下的竞争；是真正有意义的创新，而非虚假、欺诈性的创新；是对人类有益处的改善，而非只对顶层点击量有利。”他补充道。
欧盟对大型科技公司进行评估
在欧洲方面，赴会的执法者面临着关于对待大型科技企业并购的态度转变的问题，最近亚马逊放弃收购iRobot面临委员会反对便是一个典型例子。而人工智能（AI）将如何或是否属于新的欧盟全面数字市场法的范畴也是一个关注点。
卡法拉拉想知道亚马逊放弃收购iRobot是否表明欧盟认为某些科技交易根本不应该尝试，他询问是否欧盟对大型科技并购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欧盟竞争总局的古森回答说，地区监管机构对此类合并交易已经不再感到舒适已有一段时间了。
他争辩道：“我认为信号在一段时间之前就已经发出。”“我是说，想想Adobe Figma，想想Nvidia Arm，想想Meta Kustomer，甚至想想——正如我们在法国所说的，在村庄中央的教堂——想想微软Activision。所以我认为我们没有改变我们的政策。我认为很明显，这些平台在很多方面已经获得了我们过去所称为基础设施的许多特征。”
“我不知道我们是否会禁止[Amazon iRobot]，但肯定DG Comp和执行副主席[玛格丽特]维斯塔格尔会建议对学院采取这么做的，我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学院会对此有意见，”他补充说。“所以可以认为，安全的假设可能是这样的。但对我来说，这是一个相对经典的案例，即使有点微妙——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因为我们永远不会公布我们起草的决定——即自指现象。我们认为自己对这个案子有很好的理由。有很多证据。而且我们实际上认为这就是为什么亚马逊决定撤回这个案子——而不是做出负面的决定并在法庭上挑战它。”
他表示，该集团对于大型科技公司的合并与收购已经有了新的思考方式-他称之为“学习曲线”，并且指出2014年Facebook收购WhatsApp的时刻是一个重要的顿悟时刻。
欧盟当时通过了这项协议，因为当时Meta（当时是Facebook）告诉欧盟，它无法自动匹配两个平台之间的用户帐户。几年后，它却准确地做到了它所声称无法做到的事情。再过几年，Facebook因为虚假申报而被欧盟罚款1.22亿美元。但用户的隐私损害和进一步巩固市场实力已经造成。
Facebook对WhatsApp的收购案件，Guersent表示：“我不知道今天我们是否会接受这个收购案。”他还表示：“但那是大约8年前的事情。那时我们开始意识到我们在反思方面不够深入。我们从未对此进行足够的思考。我们没有实证工作……就像所有事情一样，你不会早上醒来就决定改变政策。这需要时间。”
“这涉及到巩固。当然，实践的复杂性以及它们能够做到的或实际上所做的事情的复杂性都在增加，因此分析的复杂性也必须增加。这是一个真正的挑战，而且我们要处理的数据量也很大。” 他补充道。
如果格登特愿意承认过去的一些错误，却并没有感到他急于修正欧盟的态度 - 即使现在欧盟已经拥有全新的事前监管制度。
“数字市场营销(DMA)存在并将会有一个学习曲线，”他对此进行了预测。“你不应该期望我们对每一件事都有明确的想法。特别是在只有40人的情况下，这也是对那些能够决定编制的人的温和提醒。”
他继续对人工智能是否应纳入监管范围表示怀疑，并建议应该通过更广泛的团队合作来解决人工智能和竞争方面的问题，这包括欧盟各成员国的国家竞争监管机构，而不仅仅依靠委员会自己（规模较小）的守门人执行者。
“未来我们有云计算。我们有人工智能。人工智能在基本上所有领域都是一个具有争议的问题。我们有各种捆绑、联系，但没有真正的创新，但是它应该被指定为何种问题？它是否是数字市场法案的问题？是一项还是两项，还是国家等效标准问题？”他说。“对于我个人来说，对于我的同事来说，我认为解决这些问题的唯一有效方式是通过欧洲竞争网络（ECN），因为我们需要拥有一支具有批判性思维和人力资源的队伍，而委员会现在并且在不久的将来也不会有。”
Guersent在会议上称竞争只是一个“配菜”，这是在解决他认为的复杂全球问题时——他的这番言论引起了Slaughter在会议上的抗议，有点不合她的心意。
“我不同意这个观点。我认为竞争是政府所有工作的基础和所牵连的因素。我们要么用敞开的眼睛思考不同政府政策和选择的竞争效应，要么闭着眼睛去实施，但无论哪种方式，我们都会影响竞争，”她争论道。
欧盟的另一位执行者，DG Connect的罗伯托·维奥拉，更积极一点认为该集团最新的工具可能对应对科技巨头利用人工智能进行市场滥用有所帮助。但在与卡法拉进行闲聊时，当被直接问及委员会是否会关注市场力量角色将其权力扩展到人工智能（因为他们拥有关键基础设施和关键输入）的问题，他则避而不答。
他回答道：“使用语音助手、搜索引擎和云等等，你立刻就会明白人工智能可以很快地进入DMA范围。”他接着说：“对于DSA（Digital Services Act，数字服务法案），也是一样。对于更为社会风险的情况，如果受到DSA约束的搜索引擎使用了人工智能，那么它们也在相关范围内。”
在讨论需要哪些程序来将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纳入前事先规定的范围时，他承认可能不会立即有任何设定。尽管他暗示一些人工智能应用可能会间接地适用于该制度，这取决于它们的应用方式和领域。
“你看，如果它像鸭子一样走路，并且像鸭子一样嘎嘎叫，那就是鸭子。所以拿搜索引擎来说吧。我的意思是，如果搜索功能是通过算法实现的，那显然是在范围内的。我是说，毫无疑问。当我们深入研究时，肯定会有一大批法律专家争论一些关于细微区别的问题。无论如何，DMA还可以考虑其他服务，可以考虑倾斜市场，可以考虑扩大定义。所以无论如何，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这样做。”他说道。
但是，总的来说，当我们看到AI生成AI在增强网络服务（例如在搜索功能中）中的应用时...一种与另一种的区别变得非常微小。因此，我并不是说我们明天就会下结论，那些提供生成性AI的人直接陷入DMCA。但是，显然，我们正在关注这些服务的相似之处或融合情况。DSA也是一样的。
在另一个小组讨论期间，法国竞争局局长贝努瓦·科约尔向委员会发出了关于人工智能战略不确定性及拖延和迟疑的风险的警告。
政治中的“原罪”就是不付诸实践、不进行评估地从一个优先事项跳到另一个优先事项。这意味着不仅仅是针对DMA的实施，还要执行DMA的规定。在这方面，委员会将不得不在是否保持DMA的狭义和有限性，或者将DMU作为一种处理云服务、人工智能等问题的动态工具之间做出艰难的选择。如果他们不这样做，问题将回归到反垄断领域，而我很乐意这样，因为那将给我带来许多精彩的案例。然而，这可能并不是最高效的方式。因此，在DMA的未来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选择要做出来。
显然，委员会的关注重点主要集中在推动数字市场行动计划（DMA）的启动和使其进入一档车的需求上。从3月7日开始，委员会将对六个指定的关键门户开展新的监管工作。
另外，在这个为期一天的会议上发言，同时也透露了即将在近期涉及的一些情况，欧盟竞争总局平台主管阿尔贝尔托·巴基加表示，到目前为止，一些门户网站提出的数字市场法规遵从性建议并不符合法律要求。他补充道：“我们将需要迅速采取行动。”他并没有提供这些建议（或门户网站）的具体细节。
同时，巴奇加还强调，数字市场法案旨在引导门户监管者与平台利益相关者进行持续对话，投诉可以得到表达，取得让步的希望。他指出，已邀请所有门户监管者参加一个公开研讨会，解释他们的解决方案，这个研讨会将在3月7日之后几周内举行（即除了向委员会提交合规报告进行正式评估之外）。
他说：“我们希望能有良好的对话。如果一个门卫提出某种解决方案，他们必须被说服这些是好的解决方案 - 而且不能只是凭空想象。他们必须被说服并且有说服力。这是唯一让人信服的方式。我认为这是一个机遇。”
欧盟委员会能够多快作出一项不合规的DMA决定？同样地，欧盟方面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是Bacchiega表示，如果EU认为有"元素"是不符合DMA的"信函和精神"的，那么行动"需要非常快速"。他补充说，对一个gatekeeper的实际不合规调查可能需要欧盟花费长达12个月的时间来确定结果，或者需要6个月的时间来得出初步结论。
